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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時「假裝上班」陸中年失業者湧星巴克 成最佳收容所

象徵高端商務的星巴克,近來成了中國失業人士「隱形」的去處。(路透資料照片)
象徵高端商務的星巴克,近來成了中國失業人士「隱形」的去處。(路透資料照片)

這裡是失業者聯盟最理想的聚集地。一杯美式咖啡的錢,就能買斷一整天的獨處空間。帶插座的工位、全天候的冷氣,提供了辦公和放空都需要的舒適條件。在星巴克,在咖啡館,失業的中年人有著不得不硬撐的堅強,也想為快要躺平的自己尋找一種救贖。

「周一,星巴克幾乎被失業的中年男女占滿」話題近日在中國的社群平台引發廣泛關注。今年中國就業情勢嚴竣,一些人為某些原因還是每天照常出門假裝上班,能坐上一整天的咖啡館就成了過渡選擇。而象徵高端商務的星巴克,是失業人方便「隱形」又覺得自己「還像個白領」的絕佳避難所,在冷了的咖啡香裡,彼此猜測著又帶了點惺惺相惜。

綜合三聯生活實驗室、深燃財經微信公眾號報導,就業環境瞬息萬變,曾經的精英人士,也許轉眼之間便光環不再。近日在多個城市的星巴克裡,幾乎隨時都能見到一些失業之後在此「長期駐紮」的中年人或青年,有的去咖啡館假裝上班是為了躲避家人,也有人把咖啡館當成尋覓新鮮感的存在。他們的共同點是,和別人的忙忙碌碌相比,自己無所事事,更容易產生焦慮。

有人形容,失業者不只是擠滿了多地的星巴克,甚至是「給占領了」。在裡面坐的時間長了,這些失業者大多已經掌握了一套甄別「同類」的方法論:這些人總在工作日的固定時段出現,進門找個不打眼的角落圓桌,一待就是幾個小時;還穿著廠裡發的文化衫或襯衫,背著黑色背包,打開了MacBook,但始終和電腦保持著貌合神離的互動。

在星巴克裡辦公,曾被視為一個大城市奮鬥白領的標配。(取材自三聯生活實驗室)。
在星巴克裡辦公,曾被視為一個大城市奮鬥白領的標配。(取材自三聯生活實驗室)。

大家都這樣 不怕尷尬

曾經的星巴克,是高端商務的不二之選,是一個大城市奮鬥白領的標配。在星巴克裡辦公,就是成功的濃縮具象。努力奮鬥的全部意義。如今,星巴克成了一些失業的中年人掩飾尷尬的絕佳藉口,「如果遇到了熟人,大可以說我在見客戶或者加班。」更重要的是,不必擔心偶遇突如其來的關懷,大家都有「原來大家都這樣」的默契,又能隔空相伴。

在星巴克假裝上班,一般會經歷三個階段。起初,會像從前在這裡加班時那樣,花30塊(人民幣,下同)買下一個大杯美式,模擬曾經的職場生活。失業久了,開始關注預算,就研究起了星巴克的團購,琢磨著怎麼樣便宜地買上一杯。最後發現即便不消費,星巴克的大門也永遠向你敞開,也不會問你一個人待整天的理由,「就啥也不點了,還會帶個保溫杯去續個熱水。」

35歲的長沙人風哥在失業的那3個月裡就曾體驗過。他平時不太喝咖啡,也捨不得買拿鐵的30多塊錢,就每次在參加完面試後,到便利店買瓶冰紅茶,再在面試單位附近找家星巴克,一直到傍晚再回家。「坐在星巴克裡發呆玩手機,也比回家好。回家要麼誰都沒在,空落落的;要麼父母會用『那種眼神』望著你。」

那段時間裡,風哥的社交生活,也多半是和其他失業的朋友一起,帶著自備的飲料,在星巴克裡聊聊最近找工作的動態。生活圈似乎自動就與還有工作的人劃上了一條界限。「都是不怎麼喝咖啡的人,結果失業之後去星巴克去得比上班的時候還勤。 」

星巴克裡常見獨自坐上一整天的顧客。(取材自三聯生活實驗室)
星巴克裡常見獨自坐上一整天的顧客。(取材自三聯生活實驗室)

「量價比」高 一杯撐半天

深圳的財務分析師小哇,3個月前被公司優化後,也幾乎工作日都在星巴克待著,她設定了自己繼續規律生活的星巴克坐標:每日中午出門,到星巴克點一杯抹茶星冰樂,就著一台iPad,一直坐到下午5點再回家做飯。

「有人問,怎麼失業了還有錢去星巴克啊?」但其實,對沒了固定收入的前白領說,星巴克才是「量價比」最高的地方。在星巴克,豆子是現磨的,杯量足夠撐上一個半天,口味不算出色但勝在穩定不會出錯。更重要的是,在這裡「容易融化在人群裡」,幾乎沒有陌生人互相攀談,狹小的桌椅就是天然的社交隔板。

小哇的iPad裡,裝的是在淘寶上買的財務課程,用於待業充電,但她經常幾天過去還在看同一章。她確實在積極找工作,600多份簡歷都是在星巴克的桌面上投出去的,但面試十幾家仍未上崗,「很多小公司單休、不交公積金,大公司又沒有招聘名額,各方面相對合適一些的,又有很多嫌我未婚未育。」也是在這裡,她徹底放棄了買房生娃的計畫。

習慣延續 還想當白領

對一部分中年失業者來說,失業了還要去星巴克,純粹是一種習慣的延續,和放不下昨日的體面。今年3月,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了6年的上海廣告人James被公司裁員,在精品咖啡遍地的上海,他卻在失業之後,比以前更愛喝星巴克。他決不去一些如今更受年輕人喜歡的便宜品牌,「那些咖啡都是以前陪同事喝才會買一杯,一喝那個口味,就讓我想起當社畜的日子。」

今年36歲的James依舊覺得,「只有來星巴克喝個咖啡,才覺得自己還像個白領,我和那些談業務談生意的人,還是一類人。」James認為,失業對自己的打擊來得還沒有那麼快,不確定感才是焦慮的來源。所以他寧願選擇去熟悉的星巴克,也不願因此降低標準再去適應新的場所。

「沒工作了還想著去星巴克,說明你對人生還有規畫。」從大廠畢業、失業一年多的許許,這麼評價在星巴克的失業生活。

(以上皆為化名)

有人說,「沒工作了還想著去星巴克,說明你對人生還有規畫」。(取材自三聯生活實驗室)
有人說,「沒工作了還想著去星巴克,說明你對人生還有規畫」。(取材自三聯生活實驗室)

不想被家人知道 躲咖啡館躲不過焦慮

在咖啡館「假裝上班」並不一定能帶來鬆弛,和別人的忙碌相比,自己無所事事,更容易產生焦慮。有人在經歷多次咖啡館「假裝上班」後,終於無法忍受這種焦慮,即便工作不甚滿意也要先入職。深燃財經微信公眾號整理了到咖啡館「假裝上班」,兩位中年失業者的故事。

今年30歲,曾是北京互聯網從業者的李海說:「我之前在一家互聯網企業的電商部門工作了大概兩年,今年4月初,公司為降低成本找了代運營公司,我們整個幾十人的電商部門就被解散了。我剛邁入中年,但上有老、下有小,還背著房貸、車貸,中年危機就已經來了。不想把這份壓力傳遞給家人,我只好選擇假裝上班。

我每天早上10點前在咖啡館開門之前就到,一直到下午六七點才回家。這中間,我在下午三四點前會一直改簡歷、投簡歷,一個多月來已經投了上百份簡歷,但只有一家稍微有點意向,但給的薪資只有我上一份工作的50%,最後也沒發給我offer。我感覺自己在咖啡館,每天都在被焦慮和迷茫一點一點吞噬。

我常去的咖啡館,和我一樣獨自抱著電腦的人在增多。有時我能看到隔壁桌的人也是拿著電腦在改簡歷,一交流發現,還有人為了不讓家人發現,專門找了這個離家更遠的咖啡館來坐班。

我的心理預期是,必須在6月之前結束這種狀態,即便薪資可能會打骨折。而經濟壓力也不允許我一直沒有收入。」

35歲北京市場從業者劉金眼則表示,去年12月,「我們公司大裁員,我所在的市場部80%的人包括我都被裁了,我也沒有逃過。我不想把這份壓力和焦慮傳遞給家人,就沒有告訴他們我被裁員,開始了假裝上班的日子,這已是我第三次在職業生涯空窗期去咖啡館假裝上班。

我最開始去的是我家附近空間最大的一個咖啡館,位置獨立也有電源插座,後來去的次數越來越多,擔心被店員當成是無所事事的人,也在不斷開闢新場所。我去咖啡館還是每天要點一杯東西,中午要吃一頓飯,加起來就要100(人民幣,下同)左右,有點小貴,便想辦法省錢,也變得更焦慮,甚至常會感慨,「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怎麼還不到下班的點」。

看到最近『星巴克擠滿了不上班的人』這個話題被討論,我非常感同身受,成家立業的中年人,在家很難有自己獨立思考的空間和心境,咖啡館就是失業中年人的最佳收容所。但我並不適合長時間一個人待著,我必須得忙起來,哪怕工作不是很滿意,也要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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