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道歉的道歉

我住的老人公寓是二層排房，每個樓門四戶，樓上樓下各兩戶，公用一套供暖設備。因為用戶少用水量小，熱水很充足，很少出現問題。萬萬沒有想到，澡盆的冷熱水開關出了問題，而且是在晚上物業下班以後的九點多鐘。

那天有事外出回來得比較晚，用過晚餐已經接近九點，身心俱疲，想泡個熱水澡解除一下疲勞。水龍頭一下子開得太大了，水太燙，想往回擰降低水溫。嗯？怎麼擰不動？我以為用力小，雙手用力使勁擰，倒著擰不行正著擰，開關如被釘子釘住萬能膠黏住一般，紋絲不動。

我急忙把妻子叫來，夫妻同心一起戰鬥，四隻手使勁擰，依然毫無斬獲。水龍頭的熱水像噴泉一樣嘩啦嘩啦向外湧流。物業的人早在下午五點就下班走了，公寓只有三戶五口中國人，住隔壁的一戶回國了，另一戶是位身體病弱的老年婦女。其餘都是講英語的白人，我和老伴都不會英語，向誰求助？這下可為難了。

我突然想起，樓下對門住的是一位中年白人婦女，性格開朗豪爽，為人熱情，雖然語言不通，總想與我們說話。開始時我用僅會的幾個英語單詞與之簡單交流，後來學會了用手機翻譯交談。她熱心交往、很善談，對公寓的事很熱心，是個熱情豪爽的「女漢子」。就是不知道她對水熟悉不熟悉。看看已經是晚上近十點了，不知道歇息了沒有，顧不得這麼多了，只好讓妻子去向她求助。

妻子怕驚動她，小心翼翼地輕輕敲門。她已經睡下，驀地聽到有人敲門，大感意外，怵然一驚，急忙坐起來，問敲門人是誰？妻子不會英語，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後來，她聽出妻子講的像是中文，看清人，急忙把門打開。

這女人果然身手不凡，一下子就把水龍頭關上了。我既驚訝又佩服，一邊向她伸大拇指，一邊連連說：「Thank you so much！Thanks！Thanks！」

第二天，我和妻商量用什麼對她表達感謝，覺得餃子有中國特色，決定包餃子送給她。剛作出決定，突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正是她，急忙讓進屋。她一進屋就急切地說：「sorry！Really sorry！」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們打擾了你，你幫助了我們，我們向你表示感謝還來不及呢，怎麼你倒向我們道起歉來了？太反常，太令人不解了。

她看出了我們的狐疑，真誠地用手機翻譯說：「昨天晚上，我遲遲沒有開門，怠慢了你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妻子急忙通過手機說：「是我們太唐突，不能怪你。」她對我們說：「以後再遇上這種事，你們要用力敲門，大聲呼叫，別擔心驚著我，我膽子很大，我聽出是你們會馬上開門。」

對於這樣的好鄰居，還能說什麼呢？只是孩子般地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