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書架帶來偶然的相會 永樂座店長石芳瑜：實體書店的浪漫在於「不期而遇」　

image source：《DailyView網路溫度計》

文／徐暘甯

你還記得上一次踏進書店是什麼時候嗎？走進這乘載文字力量、傳遞文化的場域時，你期待得到什麼樣的體驗呢？

熱愛閱讀的人，對於位在台大公館商圈的「永樂座」肯定不陌生，這間取名自「大稻埕永樂戲院」的書店，希望藉由命名讓大眾了解到此處是個注重本土文化的場所，同時賦予「書店不要成為消失的文化地景」之期盼。

書店是生活的出口

「大概在進入婚姻將近快要第十年……七八年以後，我就開始心很浮動。」

提到經營書店最原始的動機，永樂座的老闆石芳瑜提到，婚後成為全職家庭主婦的她其實非常不習慣這樣的生活，渴望重回職場、尋找職涯新出路，因而開始思考各種可能。有著固定的閱讀習慣，家中囤積許多書籍她，最於選擇了二手書店。

「後來想說那乾脆開一個書店，解決我那些買來的書。」

朋友打趣稱石芳瑜「從醫生娘變成老闆娘」，生活勞碌程度提高不少，也帶出了經營一家書店的困難之處，無論是收書管道、估價還是控制庫存等等都成了人生新挑戰，不過她仍樂觀面對, 「我只能說當作重新出來社會玩。」

獨立書店的現實面－－石芳瑜的「333原則」經營心法

對販賣二手書為主的永樂座而言，書本的收購管道無疑是最重要的問題之一。所幸他們透過臉書粉絲專頁的經營，再加上身兼書店老闆和作家身份的石芳瑜也有許多熱愛閱讀的同好，自然而然打開了通暢的管道，才得以讓這條收書之路不再困擾。

有了書源，該如何從中挑選吸引讀者、具有銷售潛力的書？她表示可以從兩處下手，「就是你看客人喜歡買什麼書，或者是我本身自己喜歡讀的書。」買書人同時也是讀書人，因此可以從他們本身的喜好著手，此外，身為作家的石芳瑜，也會針對文學類的書籍為客人做推薦。

同時她也強調，必須讓書架保有一定的「流動性」，定時補上新書替換，避免店內的書變得單一，才能吸引更多客人上門，萬萬不能因為書架沒有空間就不再收書，「你要讓書架滾動，不然客人來了，他看到的書永遠都是那些。」

除了這些和書本相關的問題，身為一個營運者，掌控營運成本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先前沒有相關經驗，只能「做中學」的石芳瑜，將朋友曾提過的「333原則」帶入自己的經營之道－－把人事、房租、收書成本的成本，都各自控制在30%。

「新書店為什麼難做？新書你知道的成本大概就佔六到七成，那你還有人事跟房租，所以房租其實我們就會選擇……比如說我開在地下室或什麼的，就是房租稍微低一點。」利用將店址選在地下室、多進二手書等方式節省成本支出，最後剩下的10％，才是真正的利潤。

一間書店的經營重點是什麼？要對得起「書店」兩個字

一般來說大眾普遍認為，相較於連鎖書店，「獨立書店」應該生存不易。不過，石芳瑜卻認為小型書店有著大書店所沒有的「靈活度」，需要投入的資金及成本相對少，陳列書本所費的空間也不用太大，反倒成為一大優勢。

然而，「規模小、藏書少」就像一把雙面刃，雖然靈活度高，但顧客能挑選的書籍也就少了許多。因此「選書」就變得相當重要。在選書方面石芳瑜特別提到了以香港議題、港人社群作為選書指引的書店「飛地nowhere」，因為選書主題夠精準、夠明確，足以吸引關心相關訊息的讀者前來購書。

「老闆選書精準的話，其實客人進去還是容易帶走他要的書。」以飛地書店為例，石芳瑜指出小書店只要有自己的選書策略，準確打中客群，就能夠不受書店的規模影響。

另外，現今獨立書店多結合餐飲或是文創等特色做複合式經營，比起販售書，更像是販售一種「文化氛圍」。對於這樣的趨勢，石芳瑜表示每個經營者對「書店」都有著不同想像，也許將它當作一個文化集點，結合在地藝文或特色農產一起推廣也不失為一種經營模式。

對於書店經營的元素，每個人的比重分配都各不相同，石芳瑜認為這件事沒有一定的答案。不過在她的個人標準中，最重要的事情其實是一間書店願不願意去推廣書籍、推動閱讀，而非只是做做樣子。

「既然叫書店，你就要對得起這兩個字，不管你對書的理解是什麼。」

實體書店獨有的浪漫－－不期而遇

隨著科技和網路進步，許多工具書性質的書籍，例如字典、地圖等等可能都被YouTube影片或是線上課程取代，近年來電子書的出現也讓不少紙本書愛好者擔心「實體書會不會消失」？面對這樣的憂慮，石芳瑜認為，「工具書被取代」和「書被取代」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一項工具確實會隨著時代演進而被取代，甚至是不被需要，但書卻不會，「有些東西不管它的載體是電子或者是紙本，這都無關，它可能適合的就是書籍文字的呈現，它還是會存在的。」

也許需求會被分散、減少，但不會因此消失。

就算需求減少，石芳瑜認為實體書還是有其存在的必要及價值，除了閱讀習慣之外，紙本的裝幀與設計也是書本值得持續被保留的重要特色，這些東西讓書不僅僅是紙張，不僅僅是承載文字內容的工具，更多了一層收藏價值。

而收藏著這些價值的地方，是實體書店。

「在書店有趣的東西是什麼？你可能遇到一個你完全不知道的東西，這種偶然、巧合，這種偶然性，我覺得是人生中很美的一件事。它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很重要的……你要講浪漫也好，或是說，一種不期而遇。」

不期而遇，在石芳瑜心中是實體書店最大的意義。可能是人與書的相遇，也可能是舉辦講座、活動時，人與人的相遇。和使用網路引擎進行「搜尋」的動作不同，上網搜尋資料時必須先知道搜尋目標，僅能針對「已知」的事物進行查詢，而逛書店時，則可以在一片未知的書海中進行探索，如此的浪漫對她來說更加迷人。

「你今天來到一間書店，你可能不曉得會碰到誰，可能會遇到一個奇怪的人，或者聽到一場音樂會，或者你會看到一本你從來沒有想過的人寫的，你從來沒有想過的書。」

用「推坑追劇」的心情推廣閱讀

僅管實體書店對許多人來說承載著無可取代的意義和價值，但仍然不得不面對時代下的困境。除了人們閱讀習慣的改變，與電商通路的競爭也無可避免。尤其近引發諸多爭議的「圖書折扣」問題，也對實體書店的經營造成困境。

電商平臺對於書籍的低價折扣，影響到整個圖書產業的平衡，面對這個議題，石芳瑜認為政府、法規的介入還是有一定的必要性，「我覺得如果以道德勸說你不要去那邊買，這方面我完全都做不到。因為我覺得這個東西，他們電商抓的就是人性、要買便宜。」

如果希望家裡附近還有書店，如果曾經在書店有過美好的相遇，石芳瑜覺得，將買消費行為分散到不同管道，在電商平臺購書的同時分配一部分的買書預算到實體書店，也是一種方式，「我會建議大家一個月裡好歹買一本，或者是兩個月買一本，我覺得這樣應該可以撐起書店。」

失衡的圖書產業，需要以行動來支持。除了折扣議題外，回溯到最根本的原因，看書的人不如以往那麼多也是不爭的事實。如何在這樣的時代，讓大家對閱讀產生興趣，石芳瑜認為，道理其實就跟大家會去「追劇」一樣。

「你只要很自然地告訴人家說，這部很好看。」

像追劇或喜歡任何事一樣，那才是讓大家對一本書感興趣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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