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我思】劉雲英／婚姻老了

最近疫情消退，天下太平，身邊幾位女性友人都有驚人之舉。A女年近古稀突然宣布梅開二度；B女剛領完敬老卡，就順道去辦理離婚手續；C女與結縭四十多年的老公取得共識賣掉舊宅，搬進兩間小套房打通的新成屋，過著同一屋簷下各自為政的「室婚」生活。

當婚姻老了，愛情也死亡了嗎？曾信誓旦旦說好與子偕老的兩人，在冗長歲月消磨下，生活只剩柴米油鹽，甜蜜早已蕩然無存，像嘴裡咀嚼的口香糖，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英國有位婚姻諮商專家曾診斷無數個「生病」的婚姻，發現很多夫妻關係走到最後只剩下「陪伴」而非「愛情」。

B女點頭稱是，她認為沒了愛情，陪伴就顯得不堪一擊，也有很多可取代性，並不足以支撐婚姻持久；互相遷就的兩人，突然有一天都不想再忍讓了，一拍兩散，各自再尋回失落的自己，離婚也可以是件美好的事。她現在經常啃著白麵包作畫，鑽研書堆，不會在興致正濃時被打斷思路，從婚姻的牢籠裡徹底掙脫，「海闊天空。」她樂得很。

所以B女一直不解為什麼C女百般嫌棄老公卻不肯當機立斷，堅持要維持這種貌合神離的假面婚姻？再也無法相擁的兩人，何不好好道別？C女解釋，雖然愛情已淡而無味，但還有一絲親情在苟延殘喘維繫著，像日本人提出一種介於離婚與維繫夫妻關係的折衷辦法「卒婚」，可同居或分居，不綁住彼此，不依賴對方，偶爾約約會……對此C並不十分茍同，老公不曾犯錯，且對她依賴成性，讓她煩不勝煩，而且愈老愈不可理喻，但她總覺得還有太多難以割捨的情分在，無法真正放開，因此比較贊同兩性婚姻專家吳娟瑜所說的「室婚」方式，住在一起，各過各的，家事分工，開銷均攤，互不干涉對方。如今適時換屋，入住有雙衛浴的套房正是明智之舉，孩子回來仍有爸媽相迎，孫子也可以爺奶一併喊齊，離不離婚，不是很重要。

至於A女堪稱七十從心所欲的最佳實踐者，照顧病夫十餘載，功成身退後，無事一身輕，在社大結識志同道合的某鰥夫，一拍即合，決定攜手度餘生。初聞喜訊，我憂喜參半，旁敲側擊暗示她：「都有歲數了，不怕歷史重演？」她皺了一下眉心，終於意會到我話中玄機：「以後誰照顧誰還不知道，如果日子要過得這般提心吊膽，怎麼活下去？」說得不無道理，人生走至黃昏，還能再來一次執子之手，何其不易，更當珍惜，除了佩服她勇氣可嘉，也誠心祝她好運。

不管是以失敗告終的婚姻，還是垂垂老矣的愛情，善待自己是道德的。恢單獨行也好，有伴相隨也罷；緣來了，攜手共天涯，緣盡了，即使陌路，也願他一切安好。得失了無憂，來去都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