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文化】林黛嫚／文化形塑的生活趣味

推薦書：黃啟方《你不懂其實很有哏的生肖》、《你不懂其實很有哏的節氣》（臺灣商務印書館出版）

在華人傳統裡，生肖是很平易近人的存在，大家都知道自己的生肖，每當屬於自己的生肖年到達時，也都喜孜孜跟著說吉祥話，屬虎的我，看到春聯上寫著虎虎生風，也感覺電力滿充走路有風。今年（癸卯）是兔年，玉兔迎春、揚眉兔氣、錢兔似錦……用這些句子拜年，送者受者皆喜氣洋洋。屬兔的人如若知道古代帝王屬兔的有廿九位，是所有生肖中最多的，即使民主時代，即使不好功名，這樣的資訊仍然會讓人歡喜的吧。

不過大部分人可能不知道十二生肖的由來，以及為何是這十二種禽獸？好求甚解的愛書人可以在啟方老師這本《你不懂其實很有哏的生肖》中找到答案，啟方師引經據典說明十二生肖的說法早於秦始皇稱帝前，經過時空演變與調整，就成了傳演到現在的馬牛羊雞狗豬六種家畜和鼠虎兔龍蛇猴六種野獸。

為什麼是這十二種靈獸以及為什麼個子小、生相猥瑣的老鼠居於生肖之首？我們都聽過許多傳說，記得讀過的一個童話故事，玉皇大帝舉辦賽跑，以最先到達目的地的十二種動物，依次選為生肖表徵。這個傳說主要情節是環繞在「貓、鼠、牛」三種動物身上，傳說敘述貓與老鼠相約一起參賽，一馬當先的牠們央求牛幫助兩者渡河，途中老鼠起了歹意，而將好友貓推下水，躲在牛耳裡頭的老鼠，在屆臨目的地的時候，跳下來奮力前衝，終於取得冠軍。我們都需要故事，啟方師更從故事中老鼠以「一鼠」之差超越大牛，得了冠軍延伸出「鼠食牛角」的典故，讓讀者知道老鼠定於生肖之首，果然有其本事。

所以故事不只是故事，還可以讀出文化趣味。民間習俗相信生肖之間是有衝合的，論婚姻時才要看雙方生辰合不合，屬虎的我對此衝合特別有感，因為我幾位姊姊新婚時，緣於我的生肖都得迴避，尤其不能進新娘房。「白虎犯青牛，羊鼠一旦休，蛇虎如刀錯，龍兔淚交流。」這些俗諺普遍運用在婚姻與人際關係上，雖然在科技時代，這些衝合未必有科學根據，不過啟方師據此探討歷代人物的衝與合，於是我們知道「娶妻當娶陰麗華」，屬牛的陰麗華和屬兔的劉秀生肖不相衝，兩人生年的天干都是「乙」或有加分作用；而曹操傳位曹丕，曹丕屬兔，和屬羊的曹操有「三合一」的優勢。當然也有例外的，如岳飛屬羊，秦檜屬馬，原本「六合」的羊馬，結局卻是秦檜害死了岳飛。

啟方師這本書一開始是「十二生肖詩詞彙集注釋」，除了整理解釋和十二生肖有關的詩詞，巧妙融合歷史典故與現實省思，學者之筆卻能深入淺出，誠如書封的文案「生肖如何彰顯歷史，歷史又如何讓生肖受到矚目」，值得一讀。

另一本《你其實不懂很有哏的節氣》說是姊妹書也不盡然，只是寫作體例近似，談節氣另有旨趣。

我小時候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季節的設定不跟月曆同步，春天是一月二月三月，冬天是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在孩童簡單直向的想法中這不是很清楚明白嗎？古代有太陰曆太陽曆，現代也有農曆陽曆，再加上東方西方，南半球北半球，天文氣象如何安置都是學問，還是專注中國人的節氣吧。節氣是農業時代的作息指標，什麼時候播種耕作，夏天秋天做什麼農事，什麼時候天氣轉涼要收成準備過冬，這是古人經過長時期觀察才訂出的生活指南。古代文人多傷春悲秋，季節的變化時刻入眼，在詠嘆春雨冬雪之餘對應人生際遇，成就一首首詩詞。啟方師梳理歷朝詩詞，循著廿四節氣，和節氣有關的花信、節慶，近九百位詩人，兩萬多首詩，具體而微地展現了古代文人的生活面貌，也讓我們感受到天地人的互動，以及造物者透過大自然傳達給人們的訊息。

此時正是雨水已過，春雷初響，萬物擾動的時節，兔年開始未久，別說寒露、霜降，就連小滿、芒種都還有好幾候，因為有啟方師這本輝耀時間美學的書，讀到「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那樣充滿色彩的人間好時節，彷彿就在眼前。

人生有涯，荷菊姿韻仍隨時序招搖。關於十二靈獸，關於節氣，我們不懂的還很多，不過看了這兩本書，你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