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3周3億人確診！工廠停機、業績已大跌…昆山電子廠台商告白：員工薪水能不發先不發

【撰文‧乾隆來】

中國清零政策瞬間解開，變種病毒與搶藥風暴正在衝擊日本、台灣等鄰國，而眾多染疫老人能否度過寒冬，更成了春節年關的人道危機。

中國北京的台商李董事長非常意外，2022年11月底，北京的台商圈還在熱烈討論清零政策的轉變真實性到底有多高，12月7日看到國務院發出的「新十條」，然後滿街的核酸檢測站與「大白」（編按：防疫工作人員）瞬間就消失了。他跟朋友們喝酒慶祝期盼已久的解封來臨，開心不到一個禮拜，李董事長的貿易公司員工天天都有人確診請假，15日李董事長開始發燒、咳嗽，隔天又多了6人確診，公司30個員工已有17人確診，他決定公司暫停運作。

李董事長親自打電話給下游客戶通知暫緩交貨，不過客戶們都沒有抱怨，他們的公司也各自面臨職員大範圍確診，同樣無法運作了，大家共體時艱，「先往後延兩個禮拜再看看唄。」

李董向筆者描述，這次中國的疫情，讓他想起2011年日本的「三一一大海嘯」。當天他正在日本出差，碰上突如其來的地震，短短30分鐘之後就出現大海嘯。李董說，中國這次的疫情海嘯，來得太快，人數太多、症狀比想像更嚴重，而且大家都沒準備，他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只能聽天由命。

「員工薪水能不發就不發」

台商聚集的昆山，疫情蔓延只比北京慢了幾天，電子零件工廠的王總經理說，自己確診了，工廠3百多名員工突然也有4成確診，其他的，估計過兩、三天大概就會有症狀，除了工廠立刻宣布停機，「員工薪水能不發就先不發了，原來業績已經大跌，如果繼續發薪水，就會出現重大虧損。」

不過，昆山的王總經理安慰人在台灣的太太，之前從美國TARGET超市買的感冒藥Ibuprofen（布洛芬），他還有兩罐都沒開，之前覺得一罐500顆太多，老是嘲笑美國人「吃藥像是吃米」，這回派上用場。他估算，每天6顆，5天得吃掉30顆，總共1千顆的美國感冒藥，可以分給30個工廠的幹部，這樣大家就不必去搶藥了，算是公司的福利。王總經理看了藥罐的標籤，上面印著「Made in India」。

北京的李董與昆山的王總都沒去找醫師，也都跟筆者抱怨「自己與員工的症狀都比想像中嚴重」，除了發燒，特別是咳嗽咳個不停，晚上咳到無法睡覺，到了筆者截稿的12月25日，已經進入第10天的李董雖然轉陰性，電話裡卻還是止不住咳嗽。兩人都說「還好不用跑醫院」，還好員工至今沒人重症，他們說，即使是北京與上海的「三甲醫院」（類似台灣定義的醫學中心），現在都是地獄般的景象。

北京、昆山還是資源豐富的大城市，那些基層人口更多、更邊緣的農村衝擊更為劇烈，前一天縣政府還在大建方艙醫院，「大白」還在嚴防嚴控四處抓人，居民門上還被貼著封條，被嚴格限制自由流動，解封令的隔天就撤掉所有防疫措施，沒有過渡，沒有解釋，只有生硬的執行，所有百姓茫然無措地被捲入解封的洪流中。

中國微博等社群平台貼滿「一村一村發燒，排隊扎堆輸液」的貼文，描述整村的農民確診，男女老少在衛生所門外、零下幾度的露天，集體打點滴的慘狀。似乎，中國農民的觀念還停留在「生病就打點滴」的集體迷思裡，讓生病的人民打得到點滴，也像是中國公衛神話具有療效的「政治安慰劑」。

令人訝異的是，連滴水不漏的媒體監控單位，似乎也不知所措了，從白紙革命到新冠海嘯的災情，大量對政府抗議與抱怨的貼文在網路流傳，幕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難以解釋。

短短3周 3億人確診

之前無人料到，中國解除封鎖政策會瞬間引爆「新冠海嘯」。12月20日，北京政府（中國國家衛健委）估算，當天新增確診人數逼近3700萬人，從確診人數幾乎為零、到累計突破3億人，只花了短短3周。

新冠海嘯來得太突然，而且因為強制性核酸檢測已經撤除，無法再做科學統計，推測的數據顯然失準，當然也就無法向世衛組織做有意義的申報。12月25日，國家衛健委索性宣布不再發布每日新冠疫情訊息，改由中國疾控中心發布相關疫情訊息「供參考和研究使用」。

中國國務院在12月7日放棄清零政策，由「國務院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下達簡稱為「新十條」的命令（全名為《關於進一步優化落實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下令「除特殊場所外，不要求提供核酸檢測陰性證明，不查驗健康碼」，也不對跨地區流動人員查驗核酸陰性證明與健康碼。

一切來得極為突然，一夜之間，遍布全國封得滴水不漏的檢測站突然撤除，大街小巷內穿著全身防護服，強勢限制人民行動的「大白」瞬間消失，人民突然重獲自由，「清零政策」本身被清除得了無痕跡。

「新十條」公布的隔天，傳染病診治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也是中國工程院院士的李蘭娟透過媒體告訴全國人民，「無症狀感染不是疾病，大家無須恐慌。」3天後又再度透過官方媒體傳達：「奧密克戎（中國對Omicron的用語）95％是無症狀與輕症，也就是發熱、流鼻涕、輕微乏力」、「感染一次之後再次感染的機率低，即使再次感染後的病程更快、症狀更輕。」

李蘭娟的「專家發言」顯然錯了，她、或者拍板「新十條」的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與國家主席習近平都沒有料到，新冠海嘯來得如此猛爆。

中國的中央集權政府看似龐大，而且言必稱科技專業決策，重要政策卻必須上報獲得最高領導人習近平的同意，清零政策的窒息、解封引爆新冠海嘯，十四億人的命運完全仰賴一人拍板。

搶藥海嘯波及港台日澳

從清零到全面開放，猶如開關按鈕，中間沒有過渡期，藥品、醫院以及人民的預期都無從準備，14億人民與北京李董、昆山王總這樣的外商，都像是沒穿救生衣就被丟到大海裸泳一般，只能跟著海嘯浮沉，自行求生。

跟著海嘯浮沉的人民發燒，第一件事情當然是去「搶藥」，正式進口的輝瑞新冠口服藥Paxlovid公開售價拉到近3千元人民幣，折合新台幣超過1萬3千元，這是極少數特權人士才能獲得的藥品。其他人只能四處找感冒藥，也自然爆發「搶藥海嘯」，海嘯波及香港、台灣、澳洲與日本，日本大正製藥的「百保能黃金感冒藥」被中國人瘋狂掃貨，迫使日本藥妝店紛紛貼出「每人限購兩盒」的告示。

大正百保能的核心成分，其實就是與普拿疼相同的Acetaminophen（乙醯胺酚），再加上化痰劑、止咳劑、抗組織胺以及維他命B1等，在日本的中國人掃貨，有可能是寄回老家救濟親人，也可能是想轉手高價販售。

台灣也有類似的現象，原本台灣人每個月就要吃掉6千多萬顆普拿疼，藥廠供應量極大，竟然也在12月出現供不應求的現象，台灣中央疫情指揮中心在12月19日正式發了通告，「普拿疼出現大量收購情形」、「提醒民眾依需求適量購買，勿大量轉寄國外」。

部分台灣媒體要求政府針對普拿疼祭出「實名購買」限制令，實務上無法執行，衛福部只能強調將持續監控市場供需狀況，並聯繫廠商加速供貨。

其實，如果以昆山王總經理「每位幹部發30顆退燒止痛藥」來試算，中國若有5億人確診，即使都是輕症，也需要150億顆退燒止痛藥丸，而且需求在短短幾周內爆發，就算是所有藥廠日夜趕工，也不可能供應。

昆山王總經理家裡那兩罐美國TARGET超市買的布洛芬，標籤註明是「Made in India」，全世界能夠澆熄中國新冠海嘯引爆的「藥命危機」，就是中國與印度兩大原料藥、學名藥生產大國。

中印衝突向印藥廠下單變難

偏偏中國與印度在地緣政治正面衝突，12月9日，也就是解封「新十條」公布的第3天，中國與印度的軍人又在遙遠的印度東部塔旺地區（Tawang）的邊境大打出手，雙方的軍頭再度被迫談判，習近平當然不願意開口向印度總理莫迪示弱，只能由民間向印度藥廠下單。印度外交部則大吃北京豆腐，說印度是「世界的藥廠」，當然會多生產布洛芬與普拿疼等感冒藥來協助中國。

爆發新冠海嘯後，北京政府期盼「快速過峰」，讓十四億人快速染疫，早日達到集體免疫，另一位國家級專家，擔任國家傳染病醫學中心主任、上海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12月11日在「財新網」發文，說「疫情的高峰可能會在一個月內到來，要整體度過本次疫情，可能需要3至6個月時間。」

張文宏顯然也和李蘭娟一樣，低估了疫情海嘯的威力，人民全面染疫的速度與人數超出預期，現在各界擔憂的已經不是海嘯的事實，而是數億人染疫必然引發變種病毒，這些「具有中國特色的變種病毒」到底會帶來怎樣的衝擊，無人知曉。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死亡海嘯」即將來臨，距離農曆新年已不到一個月，在數億人染疫之後，接下來將無可避免出現死亡高峰，12月底在中國媒體暴增的訃聞，在火葬場排隊的屍體，只是極少數的知名老人，只是死亡海嘯的先頭部隊，對於數百萬計染疫的老人來說，死神正在前方等著他們，嚴寒的農曆年關原本就是奪走人命的虎口，我們只能祈禱老天爺，出手不要太重。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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