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俳句】林水福／山頭火 俳句四首

1悠然垂掛，雪中蓑蟲

譯註：昭和十年二月七日「其中庵」之作。

這一天的日記裡說：

「我由於不生產，隱遁式的生活而苦惱。終於可以落實這樣的信念──

「行動，我想並不一定要直接的，個性上只能做間接行動的我，我自身、我周圍，莊嚴提供了和諧的存在、慰安的場所，我想這就是我生活的意義。」

蓑蟲以自身分泌的絲，接在枯葉或樹枝，作形似蓑的巢，然後潛入其中，掛在樹枝上過冬。這裡，或許可將巢以「其中庵」替換，如此，蓑蟲不就可以與山頭火對應？

2嫩竹空中竄，無憂亦無煩

譯註：昭和十年五月一日於「其中庵」附近之作。

竹子的空心，中國文人引申為「虛心」，竹子的竹節，引申為「氣節」；竹子的耐寒長青，被視為「不屈」；竹子的高挺，被視為「昂然」；竹子的清秀俊逸，被引申為「君子」。

山頭火寫竹的句子不少，然著重於竹子的生長迅速，並無中國文人賦予的「高風亮節」之類的象徵意涵。

昭和十年，山頭火年五十三，已近晚年，見嫩竹迅速生長，不免作俳句詠之，可見「童心未昧」與對無煩憂的嚮往。

山頭火自己似乎很喜歡這一句，在短冊、色紙、掛軸，常書寫這一句。

3孤蝶翩翩，飛過朱甍往哪邊

譯註：昭和十一年七月六日，於曹洞宗大本山福井的永平寺之作。

山頭火在熊本出家得度的是曹洞宗，本來應該到永平寺修業，過了十一年才來，心中不免有愧，感慨或許因此較多。

七月四日進永平寺，翌日日記裡寫道：「終日獨坐，無言、反省、自責。」第三天的日記：「念經結束，打開拉門，黎明，山的翠綠流入，心中歡喜無可言喻。

道即事，事即道。

「將行住坐臥之事事物物置之度外，哪裡是人生？哪裡是道？」

飛越朱甍的蝶，何處去？如果將蝶看作山頭火，山頭火就是蝶，那麼蝶的行蹤耐人尋味。

4酒醉催人醒，寒風悽悽吹不停

譯註：這首俳句可能是昭和十一年八月的作品。「前言」寫二字「自責」。

山頭火在八月六日的日記裡寫道：

「如去掉酒，我的肉體似乎不存在，去掉矛盾，我的心無法表現。

「亂醉、自我忘卻，倒在路旁的我，被深夜的驟雨拍打，我喪失一切，色即是空……

「專心一志、確實我的身心有一部分脫落了、飄飄然山頭火！悠悠然山頭火！滿溢的水的寂靜！」

儘管沉迷於酒，山頭火卻不懈怠作俳句。山頭火的俳句是心情直接的吐露，因此引起諸多共鳴。然而，他的俳句並非信手拈來，他說：

「越深入表現心就越直接──俳句要達到這境界，除非不斷精進，否則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