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學學什麼】諶淑婷／全世界心胸最寬大的人是兒童

開學季，實體生活與網路社群都熱鬧滾滾。不只是新生家長有成千上百關於座位、餐袋、書包、功課等問題，舊生家長也在求救，該如何讓從五月就停課快三個月的學生重回到校園生活軌道。家長覺得難，老師覺得累，但我覺得最苦的是學生。

按照過往慣例，每學期剛開學前三周，我家自學的孩子都會入班上課，依照老師的授課方式與班級經營，決定自己哪些天數自學、哪些天數回班上課。前一學年活潑年輕的代理老師沒有被續聘，班上換了新導師，第一周結束，兒子告訴我，是比較要求「規矩」的老師。

我畢竟是校園老鳥，當了至少十五年的學生，知道要適應新老師不容易，也慶幸我們是自學生，孩子擁有選擇的彈性。我們上學一周後，仔細研究課表，刪去孩子比較沒興趣的課程，挑出教學有趣、引導方式合適的課，就排出這學期適合的自學時間了。我告訴孩子，寶貴的童年要用在嘗試新事物、挑戰自我、提升能力去追尋夢想，而不是「呆」在教室聽老師罵人裡；有時上學很有趣，但當上學沒那麼吸引人時，我們可以去攀岩、畫畫、打棒球、在家裡進行科學實驗。

我不怕自己是恐龍媽媽，坦白說，我們已經看到太多不適任教師超越恐龍，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工作是教育，不是處罰和責罵一群十二歲以下的孩子。恐龍家長能改變得有限，但如果什麼都不做，遭殃的就是孩子。

這三年我雖然是自學生家長，但一直輪流到學校和幼兒園當志工，我也推薦其他朋友排出時間入校服務。當志工有很多好處，例如孩子看到你時會眼睛發亮、覺得自己這一天被救贖；你也有機會在長長的走廊，聽到每一班老師和學生說話的口氣；或者是偶然間在樓梯口、校園轉角處遇到一個正在哭的孩子。

在學校當志工，會清楚知道孩子的上學生活才不是「過太爽」，而是「不容易」。我想勸網路上的家長社團別對小孩那麼嚴苛吧！他們一天的生活多的是各種刁難與責罰，回到家需要的就只有愛與關心。

當我們發現孩子沒從安親班帶鉛筆盒回來時，不應該是隔天不讓孩子帶任何文具去上學，好學到「教訓」。我們可以和孩子討論如何應變，例如把家中文具裝在袋子裡充當臨時筆袋，打電話聯絡安親班確認鉛筆盒有無被撿到，學校多放一組文具備用等等，都比「我就是要看你怎麼慘」更有教育意義。爸媽希望孩子學到的應該是應變能力，而不是羞恥與不便。

當孩子吃晚餐的時間總是超過半小時，不應該是「飯菜收起來、讓孩子餓肚子」，孩子每天早上趕著出門，早餐隨便吃，在學校午餐時間要打飯、收拾、潔牙，算起來也不到半小時，在家慢慢吃飯有什麼關係？吃飯是人一天除了睡覺最放鬆的時間了，讓孩子和家人聊天、聽音樂，說說一整天發生了什麼事，老師太嚴格時幫他打氣，表現好時給予鼓勵。

如果爸媽內心焦急，覺得浪費時間不如去寫功課或閱讀，可以把這段時間想成口語表達練習、同感練習、情感交流呀！孩子跟我們同坐餐桌悠哉吃飯的時間不會太久，也許就是小學這六年，我們在急什麼呢？

當孩子表現出來的個人特質「很宅」或是「好動」，爸媽要做的是尊重孩子意願，選擇他願意嘗試的課後社團，而不是強迫孩子報名完全不適合自己的活動，認為走出舒適圈，才能增加抗壓性。

這些事如果發生在父母身上，會是什麼結果呢？只要這樣思考，我就覺得全世界心胸最寬大的人就是兒童。

有一位好朋友的一對女兒已經是大學生了，一個住校一個在海外求學，她時時提醒我，與孩子相處是最不需要講求高效率的，不用給「教訓」的，陪伴一個生命成長只能慢慢來。這個道理我現在比誰都懂，所以我認真享受與孩子相處的每一天，只怕多年後我還覺得時間不夠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