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文】陳繁齊／獨自

獨自一人在家工作，一旦埋進去，常常一眨眼就到傍晚了。回過神來，水杯見底，午餐的念頭早已過期；早晨的黑咖啡在杯子裡留下一圈又一圈、關於時間的水位標記，我從深處走到淺處，卻乾燥得像一張稿紙。開燈，穿衣。被冷氣與電腦的運作聲填滿的房間，幾乎要側著身才能步出房門。

打開手機點了外送，於是餐點便不發一語地出現在鐵門外的置物櫃上。我常常在門口聽著外送員下樓梯的腳步聲，在他快要到達樓下大門時，我就會關上鐵門，彷彿為了讓他聽到。那位外送員，是否也會搜尋自己與他人交集的痕跡？當他沉默地完成了一單又一單如此陌生卻又親密的遞送。

無人對話的日子，喉嚨像是一塊老舊的齒輪，終究沒有機會能夠把它推動。即使睡前對著鏡子齜牙咧嘴，也只能發出若有似無的清嗓聲，當作自己已與廁所說過話了，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隔日再醒來，總感覺昨日是一只安靜的話筒，電話應該是接通了，卻無從證明。只剩下一圈一圈的電話線將昨日的房間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