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文】李筱涵/錯落的浮標

用數年歲月澆灌的情感,要多長時間才能遺忘?

我驚訝於兩人在一起的前提,竟成為關係邁向下個階段的焦慮。我們背負著原生家庭延伸的陰影前行,旅途中或有並行、交疊,彼此扶持的歡愉時刻;但兩人有各自的風帆要操持,最終停泊在各自感覺舒適的海域。

我曾嘗試潛入那片離你更近,海拔更深的領域。逐漸消失的光與熱,越來越高的鹽分密度與壓力,逼得我喘不過氣。始於潛流,終於浮潛。疲憊至極的我,已無力前行。在名之為愛的洋流裡,為了不使自己陷溺,只能耗費精力,徒勞踢踏不斷襲來的情緒浪潮。嚥進喉頭的鹹,是汗或淚,已難分辨。

無論如何,我們已游離最初的海岸這麼遠,不再是對海蒙昧無知的孩童。潛心探索這片蔚藍澄淨卻深不見底的領域,有美麗,也潛藏凶險。至此,並肩航行艱困的我們,終於選擇擁抱各自的浮標。

我氣力放盡,飄向流,初次從精準定位的目標解放。嘗試體驗,放開手,一個人,以自我舒服的速率,把身心交付海洋,感覺任意漂浮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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