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心情】獵鷹／上台只說七個字的他

天空蔚藍，陽光很燦爛，緊湊的日子，偶爾飄來幾朵雲，也挺美的。

我到過許多所學校演講，將近八百場，每次習慣在演講結束前邀請台下第一個勇敢舉手的聽眾，上台分享十年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前陣子回到我的出生地演講，感覺格外親切，當我邀請同學分享未來的志向時，那位男同學率先舉手，然後雙手插著口袋走上台。

我先小聲問他：「你以後想當什麼？」「鐵匠。」然後我請他拿起麥克風，與台下的眾人分享。「鐵匠。」依然是簡短的兩個字。

「為什麼想當鐵匠？」我接著問。「傳承。」這是我聽過最簡潔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的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移開麥克風，我靠向他耳邊小聲問道：「你平常話都很少嗎？」「嗯。」

演講結束後，學務主任興奮地告訴我：「剛才上台的同學，在班上幾乎不說話，與同學打招呼也有困難，甚至連班導都快忘記他說話的聲音！沒想到今天會主動上台分享。」

「原來是這樣！」我很驚訝，剛才台下坐了兩百多個人，這麼害羞的孩子竟然願意上台說話，我非常感動，想必是演講過程中有什麼觸動到他。

「鐵匠」、「鐵匠」、「傳承」、「嗯」。七個字，三個詞，看似不太想搭理我，卻是這位學生用盡一切對我訴說心中的想法，讓我不斷反思，也為長久以來演講的初衷，譜上一段美好的旋律。

回家路上，看到他在社群媒體上分享我送給他的一顆簽名溜溜球，向我道謝，說會好好保存這份祝福。

看到黑影就開槍，是一般人的初念，但這位孩子周遭的人，則以溫柔寬厚接納，不因他的寡言而拒他於千里之外，格外讓我感受他收穫的幸運。就像天空飄來一團烏雲，即便下了一場雨，但雨過天青後，天色會更加清透亮眼。

也想起學務主任委婉提起那孩子的遭遇，他就住在離我老家不遠的小巷，身為鐵匠的爺爺希望兒子能接掌家業，他父親卻跑船去了，後來音訊全無，媽媽幾年後也離婚改嫁，他是爺爺一手帶大的。

「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也深深祝福你！」我在電腦螢幕前緩緩打字，送出這句看似平常的回話，背後有著感動與敬意。